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160 章節

關燈
先生過來?”

“來北平幾天的功夫,你也被他收服了?”

司機一滯,“先生瞧您說的。”

明樓見怪不怪,明誠喜歡,他也不說什麽,他知道明誠大多數時候都喜歡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計較,卻沒有想到明誠居然也出那麽大的疏漏。

其實也怨不得明誠。

那張照片是明誠和夜鶯的合影。很久遠了,久遠到明樓都懷疑那會兒明誠是不是還沒有成為特工。

索邦大學那條滿是梧桐的校道上,穿著襯衫背帶褲,背著畫箱的明誠,摟著一身中學制服的夜鶯,兩人都沒有什麽防備,應該是同學們在照相,順便也照了一張。

李宇清如實告訴了明樓,這些東西是手下人在中統的特工手中截過來的,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零零散散的信息,這張照片能夠直指明誠和夜鶯有關聯,其他還有多少信息洩露了,還沒有確切的消息。

然而明樓知道事情並不是這麽簡單,明誠到底是軍統的人,中統的人再查,也難以深入到這個地步,竟然連巴黎的事情都查出來了,誰知道當年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多少?

怕是軍統的清洗終於到他的身上了,想要查明樓,首當其沖就要先把明誠掀倒。

李宇清言語之中暗示明樓可以棄卒保帥,但是明樓還是和對方達成了交易,這件事情由李宇清擺平,而明樓在事情了結之後,重掌滬寧地區的經濟大權。

“他是我的心腹,他出事了,我也不可能再繼續把權力拿到手中。”明樓如是道,“況且,方步亭已經把方孟韋送走了,方孟敖是空軍王牌,一般人也動他不得,你要他小兒子的命,不怕他破釜沈舟?不值得。”

“先生,”司機開了車內的燈,“前面過不去了,得繞路,您看繞東邊還是西邊?”

“好端端的,樹倒了?”明樓說話歸說話,終究沒有睜開眼睛,“前面到哪兒了?”

“中統站,他們把鹿砦搬出來了,不讓人過去,要下去報您的身份麽?”司機想想,繞路的話得調好大一個頭。

明樓坐直了身子,“好端端的,搬鹿砦出來了幹嘛?下車去問問。”

司機下車,不一會兒就跑回來了,氣喘籲籲的,“這……”

“有話直說。”

“方家大公子,和中統的人在對峙,他們不敢為難這個空軍飛行員,但是也不放行。”

明樓一點兒也不想管方孟敖。

司機察言觀色,“我去找電話,給阿誠先生打電話?”

明樓突然想起來一周之前的鬧劇,嘆氣,“別打了,你在車上等著,我去一趟。”

呂昇惹不起方孟敖,還是躲得起的,然而手下居然送來了張明樓的名片。

“明先生說要進來……拜見您。”

拜見你媽啊。

方孟敖沒有想到這種時候會見到明樓,然而他想進去見崔中石,哪怕崔中石只是一具屍體了。那日他從家裏出來之後就在外面隨便找了個地方住下,日升日落,最終還是不得不接受崔中石確實就這麽死了的事實。

他又不是傻子,他知道崔中石死了,首先呂昇就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呂昇為何急著擊斃崔中石?他滿肚子疑問,只能前來自己找答案。

兩人沒有打招呼,也沒有說話,離得幾丈遠。

最終還是明樓覺得這種小孩子的把戲太無聊,“方大公子是不打算進去見崔副主任了?”

“你願意帶我進去?”

“誰讓我親手帶大的弟弟,偏偏認你這個哥哥呢?”

著實是小孩子吵架的把戲。

呂昇還不想和明樓起沖突,出來,也沒有多說什麽,只讓兩人跟上。

停屍房在地下一層的盡頭,陰冷無比。

門開了,一盞燈在天花板的中央明晃晃地亮著。

停屍房裏有兩具屍體。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明樓率先開口,“那個女共黨還不處理掉,多少天了?”

“沒查通。”呂昇面無表情,“明先生,您可不要再越界了。”

“哼,”明樓歪著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您這話說差了,越不越界,自然是劃界的人說了算。”

方孟敖越過明樓,慢慢地走到那個男人的面前。

那身西裝很熟悉,崔中石只有這一套名貴的西裝,穿了很久了,雖有些舊,卻永遠整整齊齊,沒有一絲褶皺。

他猛地掀開了那張白布。

崔中石閉著眼睛,安詳如熟睡。

喉嚨處一個巨大的血窟窿,血液自然早已變黑凝固了。方孟敖還發現崔中石是嘴唇處有許多細碎的傷痕,嘴角也劃破了。

他轉頭,白晃晃的燈光下,呂昇的臉上有一道很長的傷痕,是新傷,剛剛有點結痂。

“你為什麽要殺他?”

“他是貪汙了多少錢?”

“他是不是共產黨?”

方孟敖連珠炮一樣地發問。

呂昇憋著一肚子的怒氣,他既沒有崔中石貪汙的證據,更沒有崔中石是共產黨的證據,“他不配合訊問,意圖刺殺我,我自衛,開槍擊斃了他。”

明樓向呂昇投去了警告的眼神。

呂昇知道明樓的意思,其實他很想,非常想把那片刀片甩給方孟敖看看,他的好兄弟,是如何害死他的好朋友的。

可是他不能,崔中石一事上他已經出了疏漏,明樓若是想落井下石,太容易了。

“他如何刺殺你的?”

“刀片。”呂昇道,“他私藏了刀片。”

“可是……”

“方大公子,事已至此,不要糾纏了。”呂昇語帶警告,“崔中石如何會這種特工的本事,或者他有沒有能力近身搏鬥,你確定要追根究底地問清楚?”

方孟敖一拳砸向了墻壁。

一聲巨響。

明樓蹙了蹙眉。

他確定方孟敖已經起疑了。方孟敖在掀起那塊白布的時候,眼神的餘光掃過了崔中石的衣領。

他的衣領是完好的,呂昇並沒有做一個合理的破損上去。

而且方孟敖應該知道,崔中石這種潛伏的人,並不是經過系統訓練和長時間的執行任務磨練的軍事間諜,一個連殺雞都未必殺過的人,如何突然就學會殺人了呢?

呂昇讓人拿了那日最後的一段錄音給方孟敖聽。

明誠和崔中石的對話。

播了數遍,毫無疑慮之處。大家都聽得出來,明誠的問話,每一句都是要崔中石撇清和方家的關系,撇清和方孟敖的關系。

通共的嫌疑被簡化成貪汙,被簡化成崔中石想要拿個把柄好進一步得到更多的權利和地位。

每一步都算計好了。

方孟敖陷於絕望。

既然都算計好了,為什麽不能留下崔中石的命來?

為什麽一定要死無對證?

兩日後。

崔中石一案最終定為誤殺。崔嬸被領去特殊小組下榻的地方大鬧了一場,要他們還她的丈夫,要他們拿出他丈夫非死不可得理由來,賬本無懈可擊,他的那點兒所謂的貪汙由方家私人補上了,方步亭電報央行,言稱無法承擔北平分行行長的重任,要求卸任,一概事務統統撒手不理;與此同時,傅作義幾十萬大軍,臨近年底,一再嚴厲要求補足軍餉;北平行轅發出命令,申飭警備司令部冒進,中統站工作有重大失誤;孔宋兩家同時施壓,特殊小組灰溜溜地解散了,方步亭繼續負責北平分行的工作。查賬不了了之,再無下文。

為掩人口舌,崔中石的屍體未經解剖驗屍,就讓崔嬸領回去下葬了。

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誰看了都於心不忍。

崔中石的一應後事,是方孟敖幫忙辦的。

沒有葬禮,也無甚追悼,下葬那日只不過是將崔中石的骨灰埋入了八寶山公墓的其中一個位置裏,崔嬸抱著骨灰盒上山,方孟敖抱著兩個孩子上山。

崔嬸默然地燒著紙錢。

伯禽和平陽自從知道父親的死訊之後就一直哀哀地哭泣不止。十二月中旬了,風帶著雪沫,刮破了孩子稚嫩的臉,方孟敖替他們裹緊了圍巾,擋著臉,“別哭,你們爸爸,也不希望你們哭的。”

“我想爸爸了。”平陽將臉埋在方孟敖的肩膀上,“方叔叔,爸爸為什麽要離開我們?”

方孟敖無法回答。

下山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天邊的烏鴉一群群地飛過,有些烏鴉就停在光禿禿的樹上,滿枝椏都是黑漆漆的烏鴉。

山下站著個人。

明誠一身黑色風衣,黑色西裝,帶著頂黑色的帽子。

“三公子。”崔嬸道。

方孟敖抱著兩個孩子,站得很遠。

“真是給您添麻煩了。”崔嬸知道方孟敖和明誠鬧翻了是因為崔中石的緣故,“中石命不好,怨不得您的。”

“千萬別這麽說,”明誠低垂著眼,眼色不明,“我知道我不該來,現在說這些話也不合適……”他從大衣內拿出個信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